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請將我放在你心底〈1〉《暫定》

 

 

我喜歡一個人生活著。

 

不為誰,也不為自己,好吧,我應該是為自己。我總是喜歡在深夜裡悄悄用魔法記下文字,用滑鼠敲打自己生活的近況。老實說,一個人生活,很自在,很愜意,沒有人會管你,也不會有人吵你,想要吃咖哩飯就自己走幾段路去隔壁巷子買,想閒情漫步於校園中也可恣意決定。

 

但有時卻會感到寂寞,寂寞的是沒有人可以聽我分享這種自在。

 

當心裡寂寞空虛需要有人陪的時候,我會去超商買兩罐罐裝啤酒,在租屋處看著沒營養的綜藝節目,兩罐同時拉開拉環,一罐我自己喝,另一罐會放在旁邊,假裝自己一點也不寂寞。

 

不要問我有沒有交了女朋友,這對已經升上大三的黃金單身漢是莫大的恥辱。

 

我所指的黃金單身漢並不是說有錢多金,而是完全沒有戀愛經驗,完全沒交過女朋友,從出生到現在連女孩子的小手手都沒牽過,走在路上碰觸到路人還會緊張臉紅,這種類型的男人不是稀有黃金種是什麼?

 

在台中生活了十八年,已經從親朋好友那聽不了數十遍「你交了女朋友沒」,而考上台北的大學後,也經常被聯誼的聯絡代表詢問,我很清楚代表只是想抓幾個砲灰,既是聯誼的女生不會感興趣,外表也不出色的人,顯然我就是那個砲灰。

 

我只是想自傲又誠實的回答:「啊!當然有阿,那就是蒼井空。」

 

當然,這純粹只是個妄想,我想我還沒說出口,一定被了解我的人乾瞪眼到我都快長了青苔。

 

不要問我這理論是從哪來的,我只是單純想找個形容詞罷了。

 

大三的課過的比前幾年還輕鬆,至少我是這樣覺得。我以每學期前三名的姿態,在沒被當掉任何一科的優秀成績下,我對我的學分絲毫一點也不擔心。每天過著悠閒自在的生活,總是不小心聽到一群班上同學討論著打工的生活,很幸運的是,我現在只有宅在家的份。

 

住在台北淡水,比想像中的還要痛苦。從沒想過各地氣溫的差別,在淡水的冬天,我深深體會到什麼叫冰天雪地。

 

「高雄的天氣真是他媽的熱,快被曬到中暑。」每當小莊抱怨著他在高雄的天氣時,我都想狠狠抽他幾條鞭子。

 

他說這句話的同時,剛好是十二月。

 

不論他是否有誇大渲染的嫌疑,我決定要把他這句話加入說話黑名單,要是他再這樣囂張,下次見面,我一定把我穿過的內褲塞進他的嘴巴裡。

 

在課不多只有三天有課的情況下,我常常回去台中的老家,當然也包含我沒女朋友的情況。我喜歡搭著客運,一路直達台中火車站,老實說我對於台鐵有莫名的恐懼,不知道為什麼,我總覺得只要一個人去搭台鐵,北上都會搭成南下,為此,我告訴自己,除非別人跟我一起搭,不然我絕對不會搭台鐵。

 

就算把刀架在我脖子,我絕對會謹慎考慮是否該搭台鐵的。

 

我懶得叫計程車,常常千拜託萬拜託要我家人來載我,但每次的後果都是被坑幾頓飯或是飲料,還要忍受他們無數次的遲到,我告訴自己受夠了這一切,我寧願花個一百五十元搭計程車,我也不要受這種屈辱。

 

雖然這麼說,我還是撥手機給家裡的人叫他們其中一人來載我。

 

小莊說過,我的個性溫吞緩慢,又容易受人欺負,我想這句話並不是沒道理,至少我高中三年都被迫接受他的淫威,為他抄筆記跑腿還要兼顧幫他跟女孩子要電話。

 

「不勇敢,並不是壞事,而是另一種勇敢。」有次在MSN跟小莊聊到該如何追女孩子,他只是回這句話給我看。

 

他說這句話根本等於白講,或許我不該以嚴正的態度問他事情。

 

回到台中的老家,至少氣溫上相比起來,比淡水還接近人類生存的溫度,我非常怕冷,所以當我考上淡水那邊的大學,我幾乎要高談闊論出髒話的美德,但事實就是如此,我還是只能淡然接受。

 

撫摸著口袋中的老爺手機,陪伴我無數多年,還是在國中的時候老爸不想要,才丟給我的。粗糙的螢幕至今已遍佈傷痕,有時候我會羨慕起大學同學上課拿著智慧型手機或是小筆電,望著他們激動的神情,手指按的相當猛烈,我知道我的手機內沒有小遊戲這種選項,有股淡淡的哀傷。

 

但我還是依舊愛它,可能是因為它陪我走過風風雨雨的日子,也可能是因為我有幾次想要讓它一外「掛機」,像是不小心刷牙的時候掉進馬桶,也有不小心看報紙看到往我把它掉下去,也不小心在洗澡的時候,為了犒賞它每日的辛苦,我大發慈悲讓它享受泡溫泉的滋味。

 

即使是不斷的可能和不小心,它終究還是存活下來了。

 

我告訴自己不能夠再這樣下去,對我和它都是一種傷害,所以,我慎重考慮想要去101大樓藉故看風景,實則將它不小心掉下去。

 

101大樓登上去需要門票,需要花額外的金錢,要是這次的不小心讓它依舊安然無恙,我想它不會原諒我,我也不會原諒我自己花那筆可以多吃幾頓飯的門票。

 

總而言之,國一用到大三,說長不長,說短不短,我還是只擁有它。

 

我曾被問及,弄不壞就算了,可以直接買新手機就好了。

 

但這是執著,男人的執著,也是個愚蠢的執著,至少我不想浪費錢專注於沒有特別興趣的方面上。

 

即使我每次看到有人在玩智慧型手機,都盡量不以流口水的姿態面對他人。

 

回歸正題,當我姊抵達約好的目的地時,已經是電話連絡後的半個小時,這跟之前的例子比起來,還是她特地提早的,我應該帶著感恩的心情去面對,即使暗罵數次到已經認清事實。

 

「欸,胖子,老娘都親自過來載你,該回饋點什麼了吧?」老姊用著流氓的語氣,伸出一隻手,食指和大拇指互相摩擦。

 

我乖乖去後面的超商買一罐零卡可樂,反抗她的下場,就是自己走回家。

 

等到結帳完時,走出店外,她開心的正和某一位男性聊天。

 

為什麼我知道是男性?因為只要跟男生講話,河東獅吼都會變成溫柔婉約。

 

「真的嗎?好吶,我正在外面呀!要載我弟嘛!」嬌滴滴的聲音,不,噁心芭樂的聲調,實在令人作噁。

 

但我不能表現出來。

 

即使是在一起生活了二十年,我還是不能表現出來。

 

我無聊的等著老姊講完電話,自己默默的又回到超商買一瓶鋁箔包奶茶,喝著喝著,我想估計也有十分鐘,以我龜速般喝的速度,她還沒講完電話,我真的很想大翻白眼。

 

但我不能表現出來。

 

不知等到多久,她這位大小姐才願意掛上電話,而我才能回到我的家,不用再看著她高傲的嘴臉,有時我真的不想承認她是我的親生姐姐,我甚至重度懷疑,不是她就是我,是我老媽子亂撿來的。

 

雖然我喜歡一個人,但是一直不回家,會遭到家人的唾棄,嚴重的話連生活費都沒著落。好啦,其實我還是很想念我老媽子的家鄉菜,尤其是炒鹹蛋苦瓜這道菜,她很自傲,而她也只有這一道才能自傲。

 

但回到家,我還是窩在電腦面前,看著臉書得知朋友動態,又會習慣性收收信件,怕會漏看到正妹寄給我的告白信。我喜歡什麼事都不做,就傻傻的坐在電腦前,我想,這才是能讓我幸福的時刻。

 

我討厭面對人群,也討厭所謂的交際,我不喜歡人跟人之間虛應附和的嘴臉,常看到言不由衷的同學,我自己都為他們的虛偽感到悲哀。

 

所以我討厭接觸他們。

 

一個人,想幹嘛就幹嘛,想無聊高歌一曲也不會有人笑,突然想吃頓大餐也很高興只要付一人份的錢,想幾點睡覺就幾點睡覺,電話費想要打到多少就有多少,沒人管,沒人壓迫,沒人關心的生活真好。

 

唯一不一樣的是,我喜歡上網打網路遊戲聊天交朋友。

 

不用負責,只是一個虛幻的世界,下了線就是形同陌生人,打打怪物,升升英雄的等級,對我來說才是最大的樂趣,有時候在線上搭訕女生,故意跟女孩子打情罵俏,也讓我滿足一下現實無法做的幻想。

 

我這個人,喜歡從還在封測時的遊戲開始玩,等到真正開放公測時,我也會依照遊戲好玩程度選擇要玩亦或是不玩,對我來說,遊戲才是一切,宅男已經變成是我的代名詞,但我不覺得羞恥,我只覺得做著自己喜歡做的事並沒有錯,至少我是這樣覺得。

 

此時,我正登入最近才上市的G遊戲,快速的輸入熟悉的帳密,等待電腦讀取同時,我咬著放在客廳的洋芋片,邊舔著手指,繼續點著滑鼠。

 

「嗨!魔帥,回到家了啊?」左下角的視窗顯示有人密語。

 

魔帥是我在G遊戲使用的角色名稱,密我的人正是公會長,因為他熱情的邀請,我成了副公會長,在遊戲中我算是頗有名氣的打手,很多人爭相要挖角我,但為什麼我會選擇這名公會長?

 

原因很簡單,因為他對我說了一句話:「嘿!帥哥,帥氣的你是否想要帥氣的加入符合你帥氣英姿的公會?」

 

就因為這樣,我成了他的副公會長。

 

男人也是喜歡被讚美的,不是只有女人。

 

我嘴裡咬著洋芋片,熟練的在鍵盤上打字。

 

「是阿,按照慣例,還是被坑了一罐飲料。」如果是被正妹坑走我心甘情願,但是被自家人強坑實在不是一個髒字可形容。

 

「當作做益善,就覺得渾身舒暢。」

 

無法想像要把錢扔在她身上,還要感覺自己渾身清爽。

 

「我不想欺騙我的內心。」

 

「喔,」每次公會長不知道用什麼字眼回我的時候,回話也變得很隨便,然後再藉機轉移話題,

「今天我在市場上買到不錯的公會小屋,行情還不錯,終於有一個家的感覺。」

 

他所指的公會小屋,在遊戲中玩家可以創建自己所屬的公會,但前提是創建者必須是「王族」此職業,在遊戲據點城市中,會有許多各式各樣的房子提供每個公會搶標購買,當然依照坪數價格也會有所不同,前陣子公會長常和我討論要從哪方位的房子著手,沒想到今天就下標了。

 

「比預估的價格低還高?」

 

「低二十萬左右,算有小賺,大家都覺得地點還不錯,按傳送技能就會直接回到小屋。」

 

我按下「傳送」技能,絢麗的白光在我身上環繞,過了約五秒鐘四周華麗又寬敞的裝潢顯現在我眼前,有很多人都掛網在小屋內角落,而階梯上的高台上,只有公會長可以上去,此時我看到他手環繞於胸前,注視著前方,暗紅色的秀髮輕輕飄逸,披風隨著微風擺盪,王者的霸氣此時就表露無遺。

 

「不錯,你的眼光還蠻不錯的。」我讚賞著。

 

「你贊助大部分的資金,我當然要好好挑選啊!」他哈哈大笑。

 

「沒差啦,那些錢我再去深谷打高級怪物,幸運打到寶物的話很快就回本了。」

 

「有你的,」他迅速走下階梯,快步至我面前,「對了對了,你要去刷寶物之前,記得帶上我。」

 

後來我和公會長一起去深谷內的龍穴地下五樓打怪物,各個都難纏又血厚,在我奮力揮舞手中大劍之際,原先一直在我後頭拿弓箭支援的公會長突然開了口。

 

「你知道下禮拜六有場網聚嗎?」

 

原本正在不斷將餅乾送進嘴裡的手頓時停住,我懷疑是不是眼睛脫窗還是機了一堆眼屎,我重新把鏡片用眼鏡布細細的擦一遍,又去廁所洗把臉,回到電腦桌的位置上,我重重吐了一口氣,再看一遍他打的字。

 

很好,這並非是我的幻想。

 

「網聚?網路上的聚會?」

 

總算清理完眼前的怪物,我停留在原地不再前進,想確定他想說什麼。

 

他回話速度很慢,我猜他一定是瞧不起我。

 

「是聚會沒錯,不過是要一群網路上認識的朋友在現實中見面。」

 

「一群陌生人坐在同一桌吃飯很奇怪吧,是吧!是吧!」我開始試著勸說他打消這個蠢念頭。

 

「害怕?」

 

「對不起,我的字典裡沒這兩個字。」

 

「你在逞強嗎?」

 

「有人會逞弱嗎?」

 

就像他所說的,我是在逞強,非常非常逞強的那種。

 

原因很簡單,我外表很令人失望,至少每天都會穿著白藍拖鞋去上課,衣服也是穿幾天才換一次,頭髮永遠是毛毛躁躁,完全不整理,並不是我不想變帥,而是老爸老媽生給我的臉就是如此抱歉,我不怨他們,我只怨女人,她們永遠看上的是多金又身高高又帥氣的男人。

 

而我,每項條件都離我如此遙遠。

 

在我不斷自怨自艾的時候,遊戲中的右上角的聊天按鍵發光,我點了一下,是公會中的成員之一,我並不是跟他很熟,所以並不想搭理他,而且,他是男性。

 

「帥哥,能不能帶我打副本?」他很厚顏無恥的要求副會長的我。

 

其實我真的不想搭理他,結束與公會長的刷寶之旅後,我還是帶領他去打了遊戲中的副本,我絕對不是因為他叫我帥哥才心動的,絕對不是。

 

夜色已晚,我關掉電腦,思忖著該如何拒絕下禮拜的聚會,我不想打壞少女們對我的幻想,在線上的我異性緣也頗不錯的,遊戲中的公會裡也有幾個少女對我表以好感,要是我出現在當下,相信隔天一定會湧現退公會的人潮。

 

這簡直是悲劇,令人悲嘆,在遊戲中,我就是強者,若一切事情都被透明化,我在遊戲中根本不能再生存下去,只能砍掉重練,想來就越來越悲傷。

 

「你還不睡?」我姊頂著大呵欠,經過我的房間,探頭問。

 

「要了。」

 

我到洗手間內,反覆的仔細刷牙,又檢查牙縫是否有殘渣,盯著洗手台上的鏡面,倒映著一名頹廢的胖宅男,我無神的看著自己的面貌,真的,我絕對不會怪父母給我生下這個臉,但是

 

我卻有想砸鏡子的衝動。

 

我討厭自己的外貌。

 

待續-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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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花妍◎阿花花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0) 人氣()